茶泡好,她坐在画室的藤椅上,翻开昨天画到一半的纸,是一张门后的小地毯,上头压着一只沾了灰的白袜子。

    那不是她的袜子,而是她前几天在街口旧货铺里无意间看到的。

    那家店门口常年乱七八糟地堆着些没人要的旧物,风一吹,布料和纸箱叠成一片,那只袜子就在其中,被压了一角,却还保持着一种“有人刚脱下”的皱褶。

    她站在那里看了几分钟,然后就记住了那个形状,晚上回家便把它画了下来。

    她现在画画的方法越来越像记忆的延伸。

    她不是凭想象,而是靠某一眼的“看见”来触发一整段不说话的片刻。

    她把那双袜子画得极轻,甚至没有画出完整的边界。

    她说她不想强调它的存在感,只是想让它像她现在的日子那样:“若有若无,也不需要再被收好”。

    她写在画背:

    【这只袜子不是被遗忘的,是被生活放在那,准备改天再穿上。

    哪天穿也不重要。

    重要的是—它还在!】

    画完,她站起身去阳台,把昨晚洗的床单从晾衣绳上取下来,叠好,收进柜子。

    她从前最怕这些事。

    怕打扫、怕叠东西、怕擦灰、怕每天要重复的琐碎。

    她觉得那些琐碎是浪费时间,是“干不了事时的拖延”。

    可现在,她觉得这些事本身就是一种生活的节奏感。

    她开始相信—你叠一件衣服、擦一张桌子、清理一块水渍,其实也是在把生活一寸一寸收回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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