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年前她还有风韵犹存，让顾国胜倾倒的资本，现在的她头发花白，瘦骨嶙峋，凹陷的眼窝里仿佛不是眼睛，而是两个窟窿。也不知道她这是多久没洗澡，脸上的污垢厚厚一大层，别提有多恶心了。似人非人，似鬼非鬼。只看了这一眼，他便没有再看第二眼的兴趣。甚至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。顾时念看到这样的陈大梅吓了一大跳，躲到顾时谦身后问：“这是陈大梅？”“是。”孟泠音唇角微勾，“我当初跟你说的不夸张吧？”顾时念连连点头，“不夸张。就是可惜了，没让我爸看到她这样，也不知道她看到以后是会嫌弃，还是会心疼！”“人都死了，还管他的感受做什么！”顾时谦面无表情，“现在放下没？”顾时念捏着鼻子说：“放下了。”她也终于明白，有些人就是贱。放着金玉不要，偏要……一坨翔。孟菁华没想到以前侄女就是要伺候这样一个老虔婆，都替侄女不值。裴彦礼也瞠目结舌。刚才吐了半天，现在都不想说话。陈大梅还在朝外边伸着手，“儿……儿子，传……义……”她喊传义的时候，还算清晰。趴在她身边哭的赵和平听清后，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说：“奶奶，他不是爸爸，爸爸已经被枪毙了！”陈大梅不想听这句话，伸出去的手“啪”地一巴掌就打到赵和平身上。“没死，你爸没死！”她尽力让自己说得清楚些，眼睛也始终黏在顾时谦身上。孟泠音听不清她具体说什么，但也听出个大概。出声打破她的幻想，“这是顾时谦顾团长，赵传义诈死，已经被枪毙！”“顾……”陈大梅自动忽略了赵传义被枪毙，听到“顾”字愣了片刻。又仔细去看顾时谦，发现他的眼里非但没有心疼，还有浓烈的厌恶，甚至带着恨意，瞬间想到了六三年去首都那次。那次她扑进顾国胜怀里，刚好被顾时谦看到。顾时谦就是这个眼神，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的眼神。被自己的亲儿子用这种眼神盯着，她就像被人捅了一刀。心痛得无法呼吸。反正都落到这种地步了，她也没什么好顾忌，哆嗦着嘴唇说：“时谦，你是我儿子。”顾时谦能读懂唇语，很轻易就看懂她要说什么！从她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，都觉得是一种侮辱。一字一句道：“你儿子死了！”陈大梅的脑袋嗡地一下，随后又觉得他是在说气话，故意气她。一定是他知道了什么，这才特意来看她。她想起身，却怎么都动弹不了，一阵懊恼。眼睛直直地盯着顾时谦：“儿子，我是你妈，我才是你亲妈！你和传义是双胞胎，你是我的亲儿子……”顾时谦看着她因着急，脸都扭曲了，更加膈应。拿出相关材料说：“赵传义诈死，先前发的抚恤金、工资和补贴都要收回，你最好两日内把钱凑齐，否则后果自负！”陈大梅这才想起赵传义诈死的事，“传义真的被枪毙了？”“这是现场的照片！”顾时谦特意把照片拿出来，“赵传义诈死冒名顶替是部队里的典型，已经全军通报！”陈大梅哆嗦着手推了赵和平一把，“拿……拿来……”赵和平畏惧顾时谦，却也从他手里把照片拿走给陈大梅看。陈大梅已经做好心理准备，在拿到照片前闭了闭眼。谁知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居然是顾国胜吐血而亡死不瞑目的照片，手一抖把照片掉到了地上。